马车越往北走,空气越稀薄,云峰叠嶂的山峰就在不远处,江蓠已经渐渐逼近山脚下。身体做出最真实的反应,空山新雨后的清凉。
“小姐,前面便是一片农庄,咋们要不要过去问问?”阿勇腰杆子坐的直直的,伸长脖子眺望远处的桩子。
江蓠放眼望去,模模糊糊瞧见一排排白色的庄院,错落有致。不曾想乡间野外,峰峦叠嶂之下还有怎么多人家居住。
忽然,江蓠双眸放大。
“阿勇,停车。”江蓠开口喊道。
马车正前方是一条古桥,古桥下流水潺潺。阿勇正想着小心使过古桥,小姐忽然叫停,阿勇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死劲拉扯将绳,人跟着往后仰去。
将将停稳,江蓠迫不及待跳下马车。走上古桥,桥下溪流水面橘红色花瓣顺溪而洄,正是石榴花花瓣。
“小姐,真的还有石榴花未凋谢,水自上而下,指不定小偷就在溪流上方。我们且顺着溪流往上找找,定然能够找的到。”
江蓠点点头,一袭白衣立在古桥边上,宛若山水间俏然而立的仙子,美不胜收。美人掩盖不住眉梢间的喜悦,脸颊浅着盈盈笑意。
说不定马上就要见到大师兄了,江蓠竭力抑制内心的激动,手里的匙心被她握得滚烫。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眼前便出现花开正盛的石榴,沿溪而立。叶瓣受雨水冲刷,落在地上,斑斑点点的红色。不远处便是参差不齐独具特色的庄园,庄子与庄子之间,近看比远看分布的距离更远。房子建在地势很高的山脚下,偏偏地基还要再垫高。
越靠近,江蓠敏锐的闻到一股药草芳香从庄子里面往外蔓延。江蓠疑惑万分,按耐不住往前走去,越走越急,甚至奔跑起来。
“小姐等等我,小心前面。”阿勇加快脚下动作,挡在小姐前面,生怕眼前不晓得窜出猫猫狗狗吓到小姐,毕竟山野之地,猫狗鼠蛇层出不穷。
江蓠顾不得那么多,用力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药味更浓。一进一出的院子里种满了形形色色的药草,都是寻常可见的。
里屋有声音传出,“老杨头,是不是你呀?你且自己侍弄草药吧,今日我帮不上你的忙。一会儿还要到珠喜家看看,可怜的丫头,我说你就真的没有办法的吗?”话音刚落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上捧着捆绑草药的粗麻绳。
瞧见江蓠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身后跟着的阿勇,才疑惑问道:“公子有何事?”
江蓠听出妇人言语的抗拒,眼波微转,脱口道:“这位大姐,小生听闻清溪镇生产石榴,本想带着回去给家父尝尝。没想到走错了地方,一路上竟无半丝人烟,饥饿难耐,好不容易见到大姐,还请大姐行个方便。”
江蓠言语充满恳请的意味,她不仅擅长易容,就连被模仿之人的神情也学的入木三分,如今站在少妇面前的俨然是一位因迷路而饥肠辘辘的小公子。
少妇稍微放松警惕,但是眸中的顾忌还是有的,毕竟庄子除了老杨头鲜少有外人进入。这位公子到底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还是别有用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入门即是客,公子既然饿了便在庄子随意用些吃食吧。乡下农庄比不得城里,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多谢大姐款待,粗茶淡饭外加几个馒头就足够了,不敢叨扰大姐。不晓得怎么称呼大姐?”江蓠拱手做虚礼状,凝眉含笑看着妇人。
“我姓杨,你可唤我杨大娘。公子喜欢吃馒头,而且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杨大娘转身招呼两人到对面的屋舍,走前还细细将身后的门紧密关好,怪铜锁。
江蓠将杨大娘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杭州喜欢包子胜过馒头,寻常人家包子自然是有的,馒头便比较少见。而且江蓠故意变着口音,不过短短的几句话,杨大娘便可以凭借其中的信息揣测她的身份,果然是心思缜密,敏锐无比之人,绝非一般的乡野村妇。
“我祖上在西南乾州,这两年随着家父到江南游玩。在下迟钝,杭州人家的吴侬软语总是学不会,杨大姐不要见笑。”江蓠脸色丝毫未变,沉着的应着杨大娘的话语。
“江南人语调虽然软糯,听着尤为悦耳,但是也极为难学,一时半会学不会也没什么。往后多多与人交流便好,学习语言是一门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多讲学生活用语呀也就学会了。”杨大娘将两人引进房子,须臾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大叶茶。
“这大叶茶虽然不名贵,但最是清甜解渴。你们暂且喝着,歇歇脚,我给你们弄些吃的过来。”
“劳烦杨大娘。”
杨大娘手脚利落的给两人上了茶,慢慢满处房子。须臾,身影便隐没在外间另一处隐秘的院子里。
外间的院子挨着前院,低矮很多,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后面还有房子。房中软塌上躺着一位瘦骨嶙峋,脸色煞白的女子,因着太过孱弱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清雅的眸子吸引着来人。
“珠喜你家男人回来了没有?那几颗金丹可有收好?” 杨大娘快步走到塌前,关切的问道。
“珠喜已经不能说话,徐徐弱弱点头示意。”
“前院来了不明身份的外人,说着不找边际的谎话,我想应该是冲着那几颗丹药来的。你在这里好好呆着,莫要发出任何声音。我尽快让他们离开,你且安心等掌之回来,知道了吗。”杨大娘悉心帮珠喜掖好被角,心中满是怜爱,默默叹气,珠喜这个样子想出声都难,哎。
杨大娘端着两碗热粥外加一叠小菜笑盈盈的回来,“粥来了,趁热喝下吧。”
“还是我来吧,不敢麻烦大娘。”阿勇伸手稳稳结果木托盘,动作利索端到江蓠面前,佯装吃粥的模样,目光却时刻盯着小姐,大老远来到清溪镇外,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一顿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