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也不过如此，曹大人确实得高德清明，心系百姓。可坏就坏在他太过心软，将性命断送在最亲之人手中。”薛豪不屑道，“曹大人自认与那女子情意相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莫大人多年精心培养的戏子。”

    “那晚曹大人当众违抗圣旨，不愿意拟写口谕，尹夫人利用柔情密语，在酒中暗下迷散，乱其心智，亲自引导曹大人写下口谕。更讽刺的是，完成后的口谕是由曹子瑶转交给章宏宇……”薛豪发出鄙夷的笑声，“曹大人最疼爱的母女竟然是祸害自己乃至是曹家满门的凶手，可悲啊，那曹子瑶竟还不知道自己坑害了父亲，满心欢喜将口谕交给章宏宇，你说好笑不好笑……”

    薛豪还没笑出声来，曹子峰的拳头已经怼了上去，此刻的他犹如猛兽捕杀猎物一般，双目凶残，下手极狠。薛豪被揍的险些背过气去，鲜血直流。

    江蓠能明白他的心情，但还是上前把他强行扯开，以薛豪现在虚弱的样子根本熬不住他招招致命的拳头。

    “快些停下，要是他死了，圣旨的下落可就难找了。”江蓠看着失控的曹子峰，劝慰道，“暂且再让他活半个时辰，将死之人不怕他不招。”

    杜衡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江蓠，方才薛豪的一番话证实了江蓠在终南山上的猜测，仅凭猜测居然能八九不离十，就好像四年前她亲眼目睹事情的全过程一样，若说不是神人还真没人相信。

    他看江蓠的目光渐渐多了另外一层含义。

    异常愤怒的曹子峰在江蓠的劝慰下，情绪渐渐恢复，他用极寒的声音道，“四年前那道假圣旨在哪里？快说！”

    薛豪神情开始恍惚，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圣旨是干爹亲自拿来的，干爹宣读完之后，曹大人抢过圣旨当场撕毁，所幸被人夺下，当时场面一度混乱……有人想浑水摸鱼，我清楚记得是周崇光偷偷抢走了圣旨。”

    “所幸？我看是不幸吧。”曹子峰语气一泻，神情漠然。

    薛豪停顿了一阵后接着说道，“大人当晚就以违抗圣令被逮捕，然后就是章宏宇拿着口谕命人开闸……曹家就这么毁了。”

    对于四年前周崇光的出现，江蓠并未觉得意外，反正是蛇鼠一窝。工部尚书曹玉掌管九江流域，刚正不阿的曹大人定然不能容忍周崇光假借运输药材的名义行苟且之事。

    一向以福王马首是瞻的周崇光出现在哪里当然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墨云中和福王都对工部尚书之位虎视眈眈，三番四次想拉拢，偏偏曹玉油盐不进，天子之令才是他行事的根本，既然贿赂不成便想拉他下马。尹夫人、假圣旨、洪水、抄家根本就是被人精心计划好的一盘棋子。

    曹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墨云中从政生涯的牺牲品，可悲的处理曹家还有她自己，但年竟然不分对错听信墨云中谄害曹家，曹家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总归也有自己的一份过错。

    江蓠看着泣不成声的曹子峰，忽然想起他的妹妹曹子瑶，大概当初逼死曹子瑶的不仅是章家，还有对父亲深深的愧疚，虽是无意为之，可大错已经酿成再无回旋的余地。

    江蓠伸手探到薛豪的鼻尖，嘴角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往外流，但是鼻息已经没有了，他……死了。

    薛豪的尸体很快便被处理掉，曹子峰留在庄子上，江蓠和杜衡返回杭州城。杜衡要准备三日后的盛会，江蓠也回到了莫家。

    莫远耀在监狱中没少受虐待，现下大概是烙下了某些毛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杨氏没日没夜守在莫远耀身边。

    至于二房，周氏死后，莫远志整日浑浑噩噩，云姨娘和甄姨娘都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主，真要她们当家谁也做不来

    整个莫家阴沉笼罩，死气沉沉，生气全无，丫鬟婆子们也是消极怠工，反正主子也不管，反倒是柔柔弱弱的莫玉瑾倒是硬气了起来。

    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仅凭一口仙气吊着的莫玉瑾，先是以凌厉之风精简莫家人口，冠以各种莫须有的名义贩卖丫鬟小厮和婆子，从中捞了好大一笔家用。

    紧接着置办上好的衣裳首饰还有胭脂水粉，妹妹出现在众人眼中皆是华袍加深、美艳动人，加上一副天生楚楚可怜的眉眼，还真是我见犹怜。

    溪堂院本就是不够待见的地方，莫玉瑾这两天时常往溪堂院跑，来了也不多说，简单的几句话之后便下逐客令。

    品药盛会当天，莫玉瑾华服鲜美，翠玉发冠，钗环响动，衣袂翩飞，姣好的容颜粉雕玉琢，原本是由莫远志代表莫家参加这次盛会，没想到一早上莫远志便闹失踪。

    不过莫远志的失踪显然没有影响莫玉瑾的好心情，她只负责貌美如花，在盛会上吊个金龟婿，嫁入名门后彻底与莫家撇清关系。

    盛会当日，江蓠也要出门，两人正好在门槛出梦见，一身素装的江蓠免不了被莫玉瑾耻笑，“我奉劝蓠表妹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以你的容颜是不可能在盛会上出彩的，还是会溪堂院呆着吧，省的丢人现眼。你看看，如今莫家这幅光景，养不起闲人，不管你是回江家还是自谋出路我都没意见。”

    莫玉瑾细眉如鬓，说话间抬得老高，语气更是盛气凌人，“别指望我嫁世家名门后会拉你们一把，待在这莫家简直让我倒了八辈子霉。不过你要是愿意跟过来服侍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带你离开。”

    “你……”明珠气不过，小姐可是堂堂庆国公府嫡女，竟然被人这样看低，实在太过分了。

    明珠本来已经撩起袖子正准备上去理论，却被江蓠一把拉到身后，笑对莫玉瑾说，“表妹祝福瑾表姐如愿以偿。”

    莫玉瑾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鼻尖突出一个“哼”字，对她不再理睬，带着丫鬟赴盛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