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我还没说哪三章呢,你行什么……」她顿了顿,吐出一口长气,「第一,你答应我的,你说要适应我,让着我,把我当小孩,对吗?」
第二,你要想来过夜,可以,但同居不行。一个人住这豪宅太舒服,我现在还不想要室友,等真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再说,行吗?
第三,咱俩的事要暂时保密,你可以告诉你父母,但我不会跟你回家,也不会带你见我父母,一切都等感情稳定了,再水到渠成,你同意吗?
常敬点头:「哦,好。」
孟桐君蹬他一脚:「嘶,你想好了再答应,不许敷衍我。」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吧,我不骗小孩。」
孟桐君觉得有点肉麻,但又有点温馨——她歪着脑袋用脸颊蹭了一下常敬的手掌,把脸枕在他掌心。
「常敬,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轻声问。
他想了想,回答:「说实话,我现在就想跟你再躺一会儿。」
常敬摊开四肢,仰面看着天花板,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却远比梦更扎实。
他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臂,于是她顺着力道躺下,又一次躺进他臂弯里。
脏衣服旧袜子照旧堆在地上,阳光照着屋子里的绒絮,正低低地飘,窗外的街道上有狗在叫,两边的商铺陆续营业,卷帘门哗啦啦地响……
就在这样庸碌又平常的早晨,他和她躺在一起,沉沉睡去。
这一场回笼觉睡到了大中午,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出门去超市,孟桐君给常敬找了件羽绒服,除了袖子短了一截,别的还行。
超市在搞店庆,买一桶豆油,送一袋饺子粉,买两桶洗衣液,送帆布小推车……到处都在排长队。
常敬从不买打折商品,倒不是耍什么威风,而是单纯觉得排队浪费时间,又要跟人挤,又要跟人抢,最后省个十块二十块的,他也懒得算。
可他昨晚说了,要陪着孟桐君一起摆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能光说不练,食言而肥。
卫生用品区,安心裤正在打特价,平时十二元一包,现在合算下来才八块多。
孟桐君有点想去排队,又怕常敬不方便——买促销商品本来就不像他会干的事,更何况买的是女性用品,再说,他身上还穿着件不合身的羽绒服。
她挽着常敬的胳膊:「走吧,回家吃饭。」
常敬被她拽着,脚却冲着那块粉红色的促销招牌走过去:「每人限购十包,排到咱们,不知道还有没有货了。」
他的确没有帮人买过女性用品,但也听人埋怨过,说这东西卖得不便宜。
刚才他看出孟桐君想来排队,也知道她是为自己才犹豫,可来都来了,这个羊毛,他觉得可以薅一把。
孟桐君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便宜多少,这队还这么老长……」
「要是真没便宜多少,就没人排队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踮脚往前看,一排女性队伍里,支出个显眼的男人脑袋。
人群之中,丁馥郁一下就发现了如此显眼的一颗头。
「常敬?」她自言自语,推着购物车,「真是他?」
身高是常敬的身高,体型是常敬的体型,那张脸也是常敬的脸……
可是,这个人穿着滑稽,手提米面粮油,让她不敢贸然相认。
认识常敬这么久,她知道他视风雅如命,绝不相信他会混迹在人群中,排着长队买卫生巾。
身后那个跟他手挽手的女人素着张脸,看着有点憔悴,还有点浮肿。
这么一看,俩人都像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似的……
哦,不过这女人的外套是麦丝玛拉,围巾是巴宝莉,提包是古驰的 marmont 系列。
她不禁感叹,常敬铁树开花,想不到还是个恋爱脑,没少在这女人身上砸钱。
不知道两人是单过了一夜,还是已经同居,丁馥郁在想,该不该把这事告诉常敬他妈?
被骗了感情是小,男人又不吃亏,要是被骗钱就不好了。
或许是人与人之间有磁场感应,孟桐君老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打了个哈欠,朝那如芒在背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的,柔美的,丁香一样的小姑娘,正探究地盯着自己看。
丁馥郁一愣,很快避开了眼神——看了正脸才知道,那是个漂亮的女人,明明是张圆脸,却漂亮得有些嚣张。
有男人给她花钱,真不稀奇。
不过,她不希望这个男人是常敬。
常敬是她的备选答案。
如今这世道,好男人是稀缺资源,很少在市面流通,若不抓住常敬这条龙门锦鲤,她今后恐怕就只配挑咸鱼了。
她平时上网时,真对那些「雌竞」的案例嗤之以鼻,如今却觉得,或许一个女人成长的过程中,社会对她潜移默化的教育,就是在注入一管「雌竞」的针剂。
尽管根本没那么喜欢常敬,她仍然下意识想要与孟桐君竞争。
孟桐君转过脸,重新把目光挪回常敬后背上,拽着他的衣后襟。
她轻声说:「我总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在看我……」
常敬一脸迷茫:「什么女孩?」
他回头张望,丁馥郁早已不在原地。
转眼间,有个穿黑衣黑裤的男人,大泥鳅一般窜进了队伍里,挤在孟桐君前方,把她和常敬硬生生隔开了。
孟桐君拍拍他的肩膀,还挺客气:「不好意思,你得排队。」
黑泥鳅回头看她一眼,很不耐烦:「我给我女朋友买东西。」
她笑,慢条斯理:「好男人,但你也得排队呀,后面这么多人呢。」
常敬听见她说话,一回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黑不溜秋的臭男人,挤跑了他的可爱女友。
他撇嘴,伸手把孟桐君拽到自己身前,用两条手臂搂住:「别理他。」
孟桐君低头摆弄手机,红色软壳上,金色的字体很显眼——和气生财。
她不喜欢跟别人起冲突,是因为她觉得人生在世,难得糊涂,自己吃点亏也无所谓。
但做人不能丢了侠肝义胆,不然就算生再多的财,也不过是一条闻见钱味儿,就摇头摆尾的狗。
她从常敬臂弯里探出头,盯着人高马大的泥鳅精,这次没有笑,而是大声说:「你这人为什么这么厚脸皮,没素质,不讲理?你挡到后面的人了,为什么还不排队去?」
声音穿透乱糟糟的商场,引得人群纷纷侧目。
泥鳅精恼羞成怒:「你有病啊?!哪来的泼妇?!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别让她在外边丢人!」
刚说了,常敬一直觉得,做人的第一要务是风雅——跟这人在闹市吵架,当然很不风雅。
但孟桐君很倔,她想好了,就算是常敬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就算他在心里觉得尴尬,怪她丢人,她也会跟这个插队的男人耗到底!
果然,常敬松开了手臂,像不认识她那样,转身沉默地走掉了。
泥鳅精冷笑:「瞧瞧,你老公都嫌你丢人!」
话音刚落,只见常敬走到了不远处的摊位上,拿来了促销员的扩音器。
每走一步,他的脸就红一层,孟桐君看得很清楚。
他把扩音器对准了泥鳅精:「你——为什么——这么厚脸皮——没素质——不讲理!」
你——为什么——不